1908年12月10日,諾貝爾化學獎得主,公認繼法拉第(Michael Faraday)以來最偉大的實驗科學家─歐尼斯特‧拉塞福(Ernest Rutherford)在領獎時,和大家分享了一則故事:在他擔任英國皇家學院校長期間,有一位學生來找他投訴,因為這學生在物理考試中,寫出了一個另類的答案而拿了零分,知道之後憤慨不已,覺得自己應該要得到一百分,怎麼會是零分?

難道只有一種解法嗎?

 原來,考試的題目是「如何使用一個氣壓計量出一座大樓的高度?」這題的標準答案是:「先測量出地面的氣壓,再測量頂樓氣壓,知道氣壓差以後,便可測量出大樓高度。」但這位學生寫出來的答案卻出乎意料:「在氣壓計上綁一條繩子,從頂樓丟下去,氣壓計到地上的時候繩子有多長,就知道了。」這令出題教授與拉塞福很不以為然,出題教授說:「我要的是物理學的答案。」於是雙方達成共識,再讓他測驗一次,但要從物理學的角度寫出解答。這次,學生仍舊沒有寫出標準答案,而是:「把氣壓計從大樓頂樓丟下去,計時到達地面的時間,再利用重力加速度,就可以算出大樓高度了。」教授氣死了,但經拉塞福的調解,最終,學生拿到了九十九分。學生喃喃自語的說:「其實那麼多答案我還真不知道要寫哪一個。」拉塞福聽到了,便說:「我倒想聽聽看你還有什麼答案?」

被學生啟蒙的拉塞福 

學生頓時像是壓抑許久的火山般,開口噴出了好幾個答案:「其實很簡單啊!先測量氣壓計的長度,再看氣壓計的影子有多長,然後再測量大樓的影子,利用比例關係,就可以知道大樓的高度了。其次,也有複雜的做法:先將氣壓計用小繩子綁起來,先在街道上搖動,像鐘擺那樣,算出地面的重力加速度,然後再去測量頂樓的重力加速度,也可以算出大樓高度。最後,也是最直接的方式,就是把氣壓計當尺,邊爬樓梯邊測量、做記號,不也可以測出大樓高度嗎?」拉塞福頓時啞口無言,卻越來越感興趣,便急著問:「你還有更扯的答案嗎?」學生說:「當然,今天只要我帶著氣壓計,走進管理室和管理員商量,說我這個氣壓計是可以賣錢的,我把他送給你,請你告訴我大樓的高度好嗎?如果不告訴我的話,我就拿氣壓計敲你!」拉塞福哈哈大笑,拍案叫好,隨後認真地問:「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標準答案吧?」這位學生正襟危坐地回答:「校長,不是我故意要搗蛋,我是不想要被考試的標準答案限制我的腦袋。」

說完故事,拉塞福接著講,是這位學生啟發了他,讓他看到更寬廣的世界。而這位學生,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,他便是量子力學之父─尼爾斯‧波耳(Niels Henrik David Bohr)。

追求標準答案 到底是人還是計算機?

 想想,在過去學習的過程之中,你是哪一種學生?是追求標準答案,拿一百分的學生?還是像波耳一樣,不願讓標準答案綁住自己的學生?其實在這則故事中,波耳和其他同學並沒有太大的差別,因為只要教授筆鋒一轉,把題目變成:「一個氣壓計,有幾種算出大樓高度的方法?」大家只需要仔細想想,都可以想出跟波耳一樣多的答案甚至更多,但波耳與眾不同的,便是他「不想被標準答案拘束」的態度。

在台灣,大學以前的教育,大多否定不同可能性的存在,我們像是工廠的生產線一般,給一就丟出二,而且只能丟二,為什麼不能丟三四五、不能丟ABC、不能丟ㄅㄆㄇ?最重要的是,我們根本不了解為什麼會給一,為什麼要丟東西出來?換句話說,除了問題的解答只有一個可能性以外,我們更不知道這個問題從何而來,解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麼?

像是在國高中,我們必須要研讀國文課文後的賞析,以便在選擇題中選出正確的標準答案,但說實在的,賞析不就只是其中一個看文章的角度而已嗎?如果我的角度與眾不同,為什麼我就得拿到零分,不能暢所欲言呢?又如我們要解出各種困難的三角函數題目,但我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解三角函數,學三角函數的目的又是什麼?

大學教育竟如此不同

大學以前,我和大部分的人一樣,是前述的第一種學生,背誦、寫出標準答案,寫出「符合老師期待」的答案,追求高分。但進了大學以後,修了一門通識課叫作「歐蘇文選讀」。基本上老師教的東西和高中時的國文差距不大,期中考時,老師卻出了一道題目,題意大致是「請簡述蘇軾對當代與後代之影響,為什麼?」,我大吃一驚,有些不知所措,我開始回想:「老師上課有講過這個嗎?」但當下因為時間緊繃,也想不了這麼多,剛好我對蘇軾的見解一直與以往的課本不一樣,我就寫下我認為蘇軾的影響甚鉅並不是因為他的風格,而是從他翻案文章的角度,提出蘇軾文學的開放思維(詳見上一篇文章:蘇軾教你如何開放思考。)等等,只覺得寫完自己的想法後舒暢許多,便把考卷交了出去。

一個禮拜後,我受到老師肯定,拿了全班最高、也是我大學生涯以來拿過最高的97分,欣喜若狂,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答案可以獲得肯定。從此我開始喜歡在考卷上寫下屬於自己的想法,就好像洩洪一般,無論我到底知不知道這題的標準答案是什麼、無論這是不是老師所期待的、無論我的想法是好是壞,我開始秉持一種開放自由的態度,寫下自己腦袋中不斷湧出的字句。因為從蘇軾的那個題目之後,我看見了不一樣的世界。

教育究竟是啟蒙 還是禁錮的枷鎖?

 根據國際教育成就評鑑協會(IEA)的調查結果,台灣學生的教育成就名列前茅(就是很會寫題目),但在學習興趣、學習自信心和學習評價卻吊車尾。不禁讓我們反思,教育,到底是一言堂,告訴我們一個問題的一種解法,然後不斷重複地練習算得多快、多準?還是教導我們如何「思考」,讓我們離開學校以後,能夠擁有能力,去解決生活中不同問題?

著名愛爾蘭詩人威廉‧巴特勒‧葉慈(William Butler Yeats)曾說:「教育不是把桶子裝滿,而是把火點燃。」

回首看看,人生中遇到的每個難題,或存在於世界上的每個社會問題,又有哪個是有標準解答的呢?

 

(接棒啟蒙計畫的Logo不僅有從體制外將社會善意(Baton)帶入教育體制內(方形框)的涵義,更有突破框架,「箱子外思考」的精神。我們相信「問題解決」必須要先藉由「開放學習」啟動「創意激發」,才有被實現的可能。讓這樣的循環不斷地轉動下去,夢想追尋,才會越來越踏實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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